【記者 陳安婷/採訪報導】
經過接近兩年疫情的考驗,台中最資深的頑石劇團顯然沒被擊退,藝術總監郎亞玲一開春就侃侃而談劇團的最新力作《六個正在逃亡中的旅行箱》。劇名乍聽還以為是念錯,進而詢問,才知是編導別出心裁的發想。郎亞玲非常喜愛義大利諾貝爾文學獎劇作家「路伊吉·皮蘭德婁」(1867~1936)創作的《六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》,其中打破悲劇/喜劇、虛構/真實、表演/生活、角色/常人等界限,以「戲中戲」的辯證結構,刺激觀賞者拉近真實人生,追求戲劇中更深刻人性反思,令她強烈感受劇場的哲學意蘊與針砭現實人生的力道。她認為,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這齣戲也可視為向大師致敬的作品。
主角既然是東西,而不是人,這究竟要如何演呢?相信很多人都會很納悶。郎亞玲追述文本最初的構想,其實是她去年在東海大學美研所創作的一個裝置藝術作品的延伸,從「物」和「人」的相對位置所做的反思。她觀察到疫情與隔離令人躁動不安,當代人已「儀式化」的旅遊概念-旅遊的心情、身體、行程、內容……等,更被激化,渴望出走、渴望離開、渴望翻轉現實的身心,與真實現況產生巨大撕裂,自我與人我間,早已不是「疏離」二字所能概括表述。因此,藏身在六個旅行箱背後的,其實有六個出走的靈魂,他們相聚在一個莊子所謂的「無何有之鄉,廣莫之野」也好,或是超現實的「異次元世界」世界也好,現實的懷疑與困境傾巢而出,待解的議題無可迴避。郎亞玲認為「其實人生並沒有辦法一走了之」或「一了百了」,「旅行」貌似「處方」,而非「藥石」,「旅程」未必能征戰報捷,也可能節節敗退。
《六個正在逃亡中的旅行箱》可說在鋪陳一則疫情時代的城市傳奇,也藉著旅行尋找真愛的旅程。試想消費市場上,透過媒體的包裝美化,旅行乘載了過度浪漫與不切實際的想像。刺激吾人反思旅遊移動的本質,旅行的主體-人,是否有不足為外人道的隱情,讓旅行成為逃避的藉口? 文本從反向的「物件」思考出發,以六個「旅行箱」為喻,隱身其後的主人翁們,在不同時空中,究竟面對了何種生活況味和生存危機?塞滿主人的欲求和期待的它們,也許對主人的處境與狀態難以苟同,是否反而想逃離主人身邊,迎向自由的生活呢?
作為身而為人的記憶、祕密、煩惱、包袱、困境等的「象徵」的「旅行箱」,貌似「奔馳的自由」、「無限的可能」,其實恰恰戳破表象的「謊言」。演出的場景,是現實,也似幻想;是真實,也像遊戲;是人的故事,也是物的故事,人被物化的當代,何妨讓物也人性化一番。疫情天空下,開始了一場不可思議的時空旅行,道盡旅人何去何從的惶恐。有些狂想,也有些荒誕,投射了主人慾望的黑盒子,裡面藏了多少秘密和悸動?逃亡中的旅行箱究竟何去何從?郎亞玲期待大家一齊來腦力激盪!
另外值得一提的,是這齣劇的演出場所十分特別,位在台中市篤行路的一座老屋「篤行1913共創空間」的二樓,從照片看起來,這個空間視覺上有種未完工的感覺,加上年代已久,多處呈現斑駁、落漆的「廢墟感」,而這卻是郎亞玲特別中意的原因,讓空間本身自己說話,留給於觀眾無限想像。並且,觀眾置身中央,被三面舞台區環繞,打破了表演區和觀眾區的界線。
除了集合劇團六位優秀演員參與演出:鍾明君、孫懋文、曹書文、黃琬婷、許瑞和、周青慧,郎亞玲還特別請到極具實驗性的纖維藝術家楊偉林,負責場景的裝置。基於對「異次元空間」的絕美想像,她將嘗試多樣纖維材料特性與彼此的結構關係,營造一個如夢如幻的表演空間。她曾先後獲得美國2001年「袖珍纖維藝術」首獎,2004年第四屆「國家工藝獎」一等獎,2016年葡萄牙「纖維藝術雙年展」評審團特別奬。自謙沒有太多劇場合作的案例,但卻躍躍欲試,相信纖維結構的織造,必能散發出另類的場景氛圍,讓觀眾有全然新鮮的美感體驗。
「喜劇風格,含淚微笑」是郎亞玲為這齣戲下的標語,她覺得在瘟疫蔓延的時代,人們應當更加珍惜彼此的關係,所有的相遇與分離絕非偶然,對所有相識或不相識的人付出關懷,其實沒有想像這麼困難。她也透露其實戲中埋著一個很深沉的線索,最後抽絲剝繭,揭開意想不到的人生際遇,這個轉折,她期待大家購票進入劇場靜待答案揭開的那一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