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學的播種、栽花、守護者-陳憲仁

【特約撰述 / 郎亞玲】

如果「文學」是劇場,作家是編劇或演員,他就是「導演」;如果「文學」是畫作或雕塑,他便是「策展人」,作家的能見與不能見,得識與不得識,埋沒或揚名,和「編輯」這個角色息息相關。

▲「明道文藝雜誌創社社長」陳憲仁。(圖/郎亞玲攝)

然而,多數人只想創作,不願為他人作嫁衣裳;人人都希望是鎂光燈聚焦的對象,而非隱身其後的無名英雄。「明道文藝雜誌創社社長」陳憲仁卻甘之如飴,默默在崗位上一做做了32年(1976-2008),直到六十歲退休。當他說:「很慚愧,雖然也寫過專欄和不少文章,但真正結集出書的只有一本《滿川風雨看潮生》」語氣之間不無遺憾,但旁人反而會因此更加敬佩他願意慷慨付出自己的時間和精力,讓《明道文藝雜誌》引領青年學子踏入芳菲滿園的文學天地,台灣如今在文壇享有一席之地的眾多作家,為數眾多是得之於陳憲仁的賞識、鼓勵與栽培,但他謙虛、沉穩、內斂,也從不以此自居。

▲陳憲仁編輯任內,32年總共出了388期的明道文藝雜誌。(圖/郎亞玲攝)

而「編輯」這項工作,不單只是憑著一股熱情,需要的是長期博覽群籍練就的獨具慧眼,以及披沙揀金、爬梳剔抉的文字功夫和文學卓見。當多數編輯,視「編輯」行業為養家糊口的工作,或過度、或跳板,「創作」乃其平生壯志;陳憲仁卻安之若素,談到他和「編輯」工作的淵源,他認為一切都是「天意」。如高中時代編輯校刊,然後毛遂自薦到台灣日報實習,對於鉛字排版、下標題、校正勘誤已有心得。大學考上成大中文系時,也擔任校刊編輯。當上明道中學國文老師,當了兩年編輯後,在一個偶然認識了當時出版界的強人張任飛先生,開啟了他編輯人生新的樂章。

「張先生說:要辦雜誌,就要辦一個沒有人辦過的雜誌」陳憲仁回憶當時被這句話打動,讓他苦思良久。後來想到當時雜誌不少,卻沒有特別開放給青年學子投稿和學習的園地,於是決定向老東家明道中學汪廣平校長建議,並獲認可,在民國65年,影響長達文壇四十多年的「明道文藝雜誌」於焉誕生,五年後設立的「全國學生文學獎」,更鼓舞了更多愛寫作的青年。

▲「永遠的文學推手-陳憲仁特展」現場。(圖/郎亞玲攝)

正在台中圖書館精武分館展出的「永遠的文學推手-陳憲仁特展」中,除了他個人經歷與獲獎紀錄,其中「廣結天下名家」與「珍藏寶貴文物」特別吸睛。談到自己與三毛的情誼,他憶起曾經在喬遷之日收到三毛的大禮,就是他使用至今的長書桌,要用吊車才能運送到屋內。三毛走後,基於她家人的信任,眾多相片文物都交由他收藏,他不僅在校內設立的「現代文學館」開幕式上展出這些珍貴文物,並且後來將之轉捐給「國家文學館」典藏。今年三毛逝世30周年,在他的策畫之下,這位傳奇的女作家,重新回到我們的記憶中,彷彿仍在寫著、歌著、舞著……未曾稍歇。

此外,過去作家的手稿,在今日皆以電腦打字的時代看來,更是彌足珍貴,因為文如其人,字更如其人。從來不丟舊物的陳憲仁,不期然地讓自己的家就成了一個小型博物館,文壇作家的陳年舊稿,吉光片羽,今日都是令人愛不釋手的寶貝。甚至,他主張文學家的「聲音」也要收藏,他舉瘂弦為例,當年他以低沉卻清亮的嗓音朗讀詩篇,收錄於一張絕無僅有的黑膠唱片內。

▲ 陳憲仁與三毛有深厚的友誼。(圖/陳憲仁提供)

既然退休了,時間多了,老園丁還有甚麼新計劃呢?陳憲仁表示,新計畫和他自年輕時便喜愛閱讀的《紅樓夢》研究有關,並且已經開始了一段不短的時日。他心中擘劃的藍圖,類似「紅樓夢的十萬個為什麼?」,深入探索解析書中的書寫架構、角色關係的來龍去脈與情節發展的蛛絲馬跡。老驥伏櫪,志在千里,陳憲仁守護的文學花園,風光明媚,亙古常新。

▲陳憲仁在特展現場。(圖/郎亞玲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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